擺脫貧困再出發，中國鄉村發展迎來新的歷史起點。下一步，我們該如何推動鄉村振興？11月23日，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姚洋在一次題為《城鎮化與鄉村振興如何協同發展》的演講中指出，鄉村振興的核心，是要為農村居民提供高質量的非農就業機會。他認為，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單靠農業支撐鄉村的發展，只有我們把鄉村經濟、特別是以縣城為中心的縣域經濟搞上去了，鄉村振興才有希望。

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  姚洋

以下為演講實錄節選：

想靠農業支撐農民增收，基本沒可能

提到鄉村振興，我們一般立馬就能想到，要把農業搞上去。另一方面，我們總覺得，農業是基礎，要多生產糧食，所以鄉村振興第一任務就是把農業搞上去。但作為一個發展經濟學家，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，沒有一個國家（除非是土地極其豐富的國家）能夠靠農業支撐鄉村的發展。

▲11月23日拍攝的昆山市周莊鎮鄉村景色（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記者 季春鵬 攝

農業占國民經濟收入的份額下降，這是一個鐵的規律。中國的第一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已經降到8%以下。所以，想靠農業支撐全部鄉村人口的收入增長，基本上是沒有可能性的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怎么振興鄉村？其實沒有別的辦法，只能增加非農就業，尤其是較高質量的非農就業。

以縣城為核心的工業化

說到這里，就要和城市化聯系起來。以前我們說城市化，不用“城市化”，而是用“城鎮化”，別看這一字之差，差距非常大。我估計，未來中國的人口會集中到少數的城市化區域——以國家公布的9個的國家中心城市為核心組成的7個城市化區域，這是一個大趨勢。

另外，我國城市化也出現了一些新特點。過去，我國的城市化是跳躍式的城市化——中西部農村人口直接轉移到一二線城市。未來很長一段時間，我們的城市化模式會做一個非常大的調整。城市化不再是跳躍式的，而是梯度式的。一方面，人口繼續向這些大城市區域集中；但另一方面，農村人口更多的要就地城市化。所以，“十四五”規劃提出的縣域經濟大有所為。

怎么發展縣域經濟？

以前我們發展縣域經濟，是村村冒煙、搞鄉鎮企業，貢獻很大，但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，未來一定是發展以縣城為核心的工業化。現在我們已經看到，縣城里開始發展工業、發展第三產業，縣城的規模越來越大，一部分農村居民住到縣城。有一部分人留在鄉村，但他的工作主要是在縣城。還有一些人在村里有房子，在縣城里也有房子，我想這都可能發生。

總體而言，我國的工業化高峰已經過去，但并不意味著我們的鄉村地區、縣域那一級沒有工業化的可能性。我們老說南北差距越拉越大，但我看過一些數據發現，至少是在過去十幾年間，主要的南北差距就差在北方的去工業化速度遠遠高于南方地區。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？最重要的因素就是，南方的縣域經濟發達，南方很多縣在工業化，例如我們以前在沿海地區才能看到的產業，如今也轉移到了中西部地區的南方縣城里，這個是非常重要的。

▲11月2日拍攝的貴州湄石高速湄潭縣黃家壩樞紐互通（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發（羅星漢攝）

我老家是江西的一個縣，在過去十幾年間，縣城發展飛速，主要是因為沿海轉進去的兩個產業：一個是箱包，一個是燈具，這些工業是勞動力密集型產業。勞動密集型產業在中西部的農村地區大有可為。

我稍微總結一下：鄉村振興的核心，是要為農村居民提供非農就業機會，這樣的就業機會質量遠遠高于他們在農業里的就業；只有我們把鄉村經濟、特別是以縣城為中心的縣域經濟搞上去了，鄉村振興才有希望。

來源：原子智庫